记者艾文报道 这是11月一个普通的周日晚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更添了一份寒气,海姆斯特滕俱乐部的训练场上十分安静,连场边用来冲洗器材的水龙头的滴水声也能听到。19岁的卢卡·贝肯鲍尔停下车,从后排座位上拿起一个红色的运动包。
贝肯鲍尔?是那个“贝肯鲍尔”吗?卢卡经常听到这样的问题,他会笑着点点头,不多说什么——他的祖父是德国足球的“凯撒”,没错,弗朗茨·贝肯鲍尔。
现在卢卡每周三次从慕尼黑开车来到海姆斯特滕俱乐部接受训练,他有一个大目标:“我想去踢德甲。”这是一个很高的目标,也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海姆斯特滕是巴伐利亚地区联赛的球队。
即便是在德国第四级别联赛中,这支球队也一直徘徊在积分榜下游。在这里踢球的有年轻球员,有学生,还有兼职的业余球员。这里的氛围更像是一个大家庭。他们的对手是布赫巴赫、伊勒蒂森、艾希施泰特和奥格斯堡预备队。
卢卡在谈到这支球队时说:“我们有很大的潜力。当你第一年要踢成年组联赛时,这里是很棒的地方。”他们的主场比赛经常在周六中午进行,3比1击败奥布斯塔特时有160名观众。
弗朗茨·贝肯鲍尔,德国足球的传说,如果他不是德国足球史上最有名的一个,也必然是最有名的之一。当一个年轻人想成为职业球员时,这个如雷贯耳的姓氏是否会成为负担?卢卡耸了耸肩,他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对我来说,我就是很平常地背着这个名字。”
海姆斯特滕这家俱乐部很有趣,多名球员来自体育世家。队长是26岁的里格勒夫斯基,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位职业网球运动员。卢卡的队友中有19岁的小罗伊特,他的父亲就是在贝肯鲍尔的带领下,随德国队获得1990年世界杯冠军、现任奥格斯堡经理的罗伊特。卢卡说:“我以前与他在同一个年级,少年队时我们经常是对手,那时他在慕尼黑1860。我们之间很少会谈起家人的足球史。”
可是其他人总是会因为姓氏而对他特别关注。去年夏天,他在汉诺威预备队踢球,队友们会开玩笑的用“凯撒”来称呼他。在海姆斯特滕,他一般只用“卢卡”来介绍自己,很少说到后面的姓氏。
▲祖孙二人
卢卡的父亲史蒂芬·贝肯鲍尔是“凯撒”的三儿子,史蒂芬结束球员生涯后,在拜仁担任青年队主教练,带领球队两次获得德国青年锦标赛冠军。
卢卡有一段时间在拜仁U8梯队。有一场比赛,拜仁少年队的教练决定给卢卡用一个化名,卢卡回忆说:“好像是叫做胡贝尔之类的,我记不太清楚了。”这对他没有什么影响,那是一段非常棒的童年,“从我能记事起,就每天跟着父亲去塞贝纳大街,在家里也总是只有足球,我好像从没有想过要做其他事情。”
作为一个年轻球员,他踢过很多位置,前锋、中场以及后卫。进入U13梯队,当教练的父亲把他固定在中卫位置上。卢卡说:“父亲告诉我,如果想踢更高级别的联赛,那就应该是这个位置。我想他说的是对的。”结束学校的课程后,卢卡高兴地去参加训练,“中午下课后,我会非常快地钻进汽车里,等待着出发。”
▲卢卡·贝肯鲍尔
2015年夏天,父亲史蒂芬死于脑癌,年仅46岁,当时卢卡15岁。葬礼上,除了贝肯鲍尔的家族成员外,当时的拜仁主席赫内斯、董事长鲁梅尼格也来了。当年的超级杯上,拜仁全部球员佩戴黑纱,接下来的一场热身赛前还为史蒂芬·贝肯鲍尔举行默哀。
卢卡说:“这样的事情当然会影响到每一个人。”丧父之痛让他变得成熟,更能控制自己。海姆斯特滕俱乐部内部对他的评价是:“非常有纪律性,有领袖能力,总是很准时,从未因纪律问题受到俱乐部的处罚。
父亲去世一年后,卢卡想转换一下环境,于是他离开慕尼黑,加入沙尔克的青训营。在转会前,他征询了祖父的意见,他说:“祖父告诉我这很不错,他也喜欢沙尔克。”卢卡在新俱乐部感觉很好,成为U17队长。卢卡帮助沙尔克U17打入德国青年锦标赛的半决赛,比赛场地就在海姆斯特滕的球场,对手是老东家拜仁。
可惜他因伤错过了首回合,沙尔克0比3不敌拜仁,次回合卢卡首发出场,球队1比0小胜,最终未能进入决赛。卢卡成为同年龄段中的佼佼者,德国足协邀请他去国青队训练,但他没有上过场。奥地利足协也对他有兴趣,他的母亲是奥地利人,卢卡持有德国和奥地利两国护照,但他没有接受邀请。
▲卢卡在沙尔克U17担任队长
进入沙尔克U19的第一年,膝关节肌腱受伤让他离开球场近一年。卢卡说:“那真是很不简单。好在我有很多朋友,还有我的家人,他们给了我很多帮助。”沙尔克U17主帅施密特在2018年投奔了汉诺威,想带着卢卡一起去卡。当时担任汉诺威青训总监的前国脚塔纳特也希望签下这名出色的年轻中卫。于是塔纳特给贝肯鲍尔打电话强调说,这对他的孙子来说是很好的一步,贝肯鲍尔投下了赞成票。
对卢卡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一步:“在汉诺威,我第一次自己独立生活。对我的发展而言,这次转会很正确。”塔纳特告诉他,当人们听到“贝肯鲍尔”这个姓氏时,首先想到的总是他的祖父。只有卢卡在职业赛场上站稳脚跟,人们才会审视他本身,而不是他的家庭。卢卡也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转会不久,他就被任命为汉诺威U19队长。
今年夏天,汉诺威将卢卡从U19提拔到预备队,还让他跟着一线队进行了夏季备战。他本应该在这里等待机会去踢德乙。然而他在转会截止前的最后一天与汉诺威解除合同,转投海姆斯特滕。塔纳特很遗憾:“这是我们的一个损失。”
放弃踢德乙的希望,主动去地区联赛,卢卡的参赛级别降低了许多。虽然德国足协致力于将地区联赛打造为最低级别的职业联赛,但实际上这还是半职业赛场。卢卡解释说:“我只是想重新找回在球场上的乐趣,也想离家人更近一点。”显然在汉诺威,他过得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
▲卢卡效力汉诺威96时期
海姆斯特滕每周训练三次,卢卡实际上只休息一天。当俱乐部没有训练安排时,他会去跑步或者去健身房。他说:“我保持着一周训练五到六次的频率。我接受不了生活中没有运动,那让我很不舒服。”
他的女朋友卡普莉斯是一名学生,也来自一个运动员家庭,母亲是德国韵律体操名将、26次获得德国冠军并且参加过奥运会的布尔泽斯卡,父亲是前波鸿的职业球员佩舍尔。两个人会一起跑步,健身。
虽然卢卡说不在意“贝肯鲍尔”这个姓氏带来的压力或者关注度,只是很普通地去看待,但有时候也能感觉到他的自豪感。他的社交网络账户名是“卢卡贝肯鲍尔5”,5号是祖父当年的号码,在沙尔克和汉诺威的青年队,卢卡都穿5号球衣。来到海姆斯特滕时,5号球衣已经有了主人,他得到了31号。施魏因施泰格在拜仁拥有这个号码,卢卡说:“我的父亲曾经训练过施魏因施泰格,这个号码也挺适合我。”
大部分时间里,他是中后卫,有时也会踢后腰。有人告诉他,他的跑动方式让人想起他的祖父,卢卡很难相信这个说法。他说:“我从未看过祖父踢球。朋友有时候会给我看一些比赛片段,那就是我看过的全部。”他觉得自己更像是父亲,阿迪达斯曾经以“贝肯鲍尔”为名出过一款球鞋,卢卡从没有穿过。
▲卢卡的日常生活
他与海姆斯特滕的合同只到明年六月。如果无法得到高级别俱乐部的关注,实现不了德甲的目标,他是否有其他的计划?卢卡说:“我现在19岁,有足够的时间。我会做出一切努力去实现梦想。”他的前队友已经做到了,沙尔克的锋线新秀库图库曾与卢卡并肩作战过,现在是一线队的固定成员。
卢卡其实也可以回学校深造,他在盖尔森基兴读完了高中,毕业成绩很不错。换好运动服的卢卡回到场边。训练场的灯光打开了,训练马上要开始。卢卡说:“我喜欢这里的灯光,有一种特别的气氛。”祖父没有来海姆斯特滕看过他的比赛,他说:“我们经常通电话。”
卢卡的左臂下方有个文身,分别是父亲、母亲和两个哥哥的名字首字母,右腿上有另外一个文身“1.12.68”,那是父亲史蒂芬的生日。他希望用这种方式,让父亲陪伴自己的每一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