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打包盒收钱、取消无偿食堂……大厂开头勒紧裤腰带

满意员工的各种需求，让他们踏踏实实倾力事情，没有后顾之忧，这是大厂之以是称作大厂的缘故，也是一套吸引人才的叙事。但如今的大厂，的确不再必要像从前那样冒死招徕人才了。

文 | 高越

编纂 | 赵磊

运营 | 绘萤

一年一度大厂中秋礼盒大赛，画风变了。看过一圈，仿佛各家都没历年那么壕。

掀开字节跳动的礼盒，一清二楚，6个月饼、2个相框。回看客岁，印着画的“炫彩小方阵”，既标致，又体面，还能卖个好价格，本年的却有些难脱手，标价136元的礼盒，二手群里70元很难卖出。

腾讯礼盒里仅有月饼，坚持用可反复使用的纸盒做包装，最大的亮点是云腿月饼，它来自云南宣威市的攀枝嘎村，顺带给腾讯宣传了一下乡村复兴。腾讯另有另一款创意月饼，附带一个有着酷萌兔耳朵的太空鹅，名叫“月光宝鹅”，但这属于付费款，必要自掏腰包258元。

比拟之下，仿佛百度还不错，露营天幕、折叠靠背椅、野餐垫，妥妥的“露营大套装”。有人赶着热乎劲，去公园试了一番，安装好的天幕，先是被一阵风吹倒，后又被冰雹摧残，实用性另有待考量。

阿里的礼盒里多送了2个珐琅茶杯，华为也附赠了茶具，情怀和气氛倒是烘托到位，但怎样看都以为过于淳厚。

不休以来，节日礼包都是大厂福利的体现之一，历年各家都在比拼。包装计划考究五花八门，外盒可以变成灯笼、飞机、抽屉和太空舱；饼体创意来自企业审美，看谁更有巧思、更会“整活儿”；附赠礼品磨练家底和诚意，露营装备、家居用品，乃至植物种子、筋膜枪，多多益善、越贵越好。

但本年，大厂广泛换了作风。看着简便的礼盒，再想想被取消的无偿食堂、中午茶，被缩减的各项福利，员工们心知肚明，即使是以往最体面的大厂，日子也不太好过。

钱从嘴上省

掀开“快手食堂”，秦梦堕入了纠结，选择肉酱拌粉套餐，意味着会花光工卡里的30元，夜晚喝咖啡只能公费。假如想要剩钱，午餐就要控制在十几元，思索了一番，她照旧决定，能省就省，丢弃肉酱，买了16元的鸡蛋番茄拌面。

秦梦从前完全没有如此的困扰。在快手，吃方面是出了名的好。公司的早、午餐都是无偿的，不仅荤素搭配、中西团结，包罗万象，还可以点商家的套餐，汉堡王、肯德基、大酱骨……全部由专人送到每个楼层旁边的取餐柜，员工自提即可。夜晚，一过8点，只需定位在公司，主动送30元的“能量劵”，可以买宵夜和咖啡。

直到客岁秋日，快手发觉本身的用户增长量只行进了一小步，一直是在困难爬坡，下决计调停构造架构，把“降本增效”放在中心地点上，归入了高管季度稽核标准。

“瘦身”开头了，开始升级的是中午茶。秦梦发觉，原本的水果、零食和奶茶三件套，变成了今天“水果+零食”，明天“零食+饮料”的随机搭配。以前30元的价格标准也低落了，“高等巧克力变成小饼干，喜茶变成罐装奶茶”。厥后，两样变一样，最初彻底取消。

公司的冰柜里，钟薛高升级成了三四元的平凡雪糕，再降成1元钱的老冰棍。

到了本年春节后，无偿的早、午餐也没了，全部公费。一开头价格定得很高，员工们承受不了，不休向行政反应，才徐徐调停到了如今的价格——一荤一素，必要破费十几元钱，一个套餐，基本不凌驾30元钱，食量不大的女生以为充足，有的男生照旧要加餐。

▲ 取消无偿食堂后，员工公费点套餐。图 / 受访者提供

秦梦不想多费钱，她通常都把前一晚的30元餐券省下去，留着第二天用，早餐买个杂粮煎饼6元钱，中午再吃个拌面，“紧巴巴地盘算着花”。

已往，快手的高福利是公认的，有些员工把卖力各项福利的行政职员，叫做“小姐姐”，即使是去职了，也还会怀念。在任员工更是有着幸福的被动，在交际平台上，她们分享着怎样“一进公司胖10斤”，劳绩一连串“求内推”的倾慕留言。

如今，这种“幸福”仿佛很难拥有了。身在字节跳动的陈辰也感遭到了一些落差。以前的茶歇区，有牛肉干、鸡胸肉和相对较贵的逐日黑巧，但如今，放眼望去，更多的是几毛钱一包的便利面，有些硬的小面包和印着logo的小饼干，几乎都是散装、小包的小零嘴。

这并不是何平分明的厘革，但偶尔恰好是这些微小、噜苏的不同，会影响到员工的归属感。

站在公司食堂门口，在腾讯事情的刘雨薇也有些疑惑，告示板上写着，餐厅不再提供无偿水果和餐盒，如需请自购。餐盒1元1个，一个苹果1.7元，香蕉1.8元，桃子1.5元。价格不贵，但刘雨薇照旧有点不开心。公司表明，取消无偿水果是由于“从前有很多糜费”。

▲ 水果开头收钱，均价一元多。图 / 受访者提供

看到这个消息，外包员工曾小辉倒很宁静。更早时分，他们被关照，无偿餐厅福利被取消了，之后得费钱用饭。这可不是小钱，2022年腾讯二季度财报体现，腾讯共有110715名雇员。据干系材料，此中外包职员占3成，一旦收钱，天天都能省下数十万。

前些天，趁着划定还没实行，曾小辉去食堂称重了50多元的餐食，一边吃，一边拍了照片，配文“最初一顿无偿的饭”。

通勤不兴奋

比起用饭，曾小辉最上火的是渐渐取消外包的班车福利。

登录乘车小步骤，他以前体现“无权限”。在腾讯，坐班车是员工们眼中最便宜的通勤办法，为了多省钱，各位乃至会沿着班车线，专门租“班车点房”。曾小辉住的小区离迩来的班车点只需步行3分钟，但如今，假如不坐班车，他要先坐公交，再坐地铁，最初还要再走一段路，才干到公司，单程通勤时间2个小时，几乎把时间都糜费在路上。可以的话，他宁愿分外付出班车用度。

有车不克不及坐，曾小辉有些舒服，更以为遭到了不同对待。不外表降本增效的大背景下，那些正式员工们的放工之后路，也没从前那么舒坦了。

客岁，阿里调停了加班打车端正，从前是夜晚9点之后，用公司体系打车，主动走账报销。如今，每个月只发放几百元的打车补助。关于家近的人来说，影响不大，但有很多人住得远，天天都要超过一整个杭州上放工之后，次次小一百元，对他们来说，的确有些肉痛。

在打车这件事上，互联网公司都是能省则省，想尽办法制止那些想薅公司羊毛的举动。有些公司划定起始地必需在公司，有些公司要求打车只能选经济型。

秦梦没有通勤噩梦的懊恼，她住得很近，距离公司不到5公里，步行20分钟，骑车只需十几分钟。只是，互联网打工人的通勤，都是鱼与熊掌不成兼得，路上省下时间，就要承受高租金——一个单间两三千元，主卧最最少四五千元，假如想要一居室，好一点的，要往7000元走。

从前，秦梦是有这个底气的。公司每个月有2000元房补，要求员工们寓居在离公司3-5公里的范围之内。得益于房补，她不必像伙伴们一样，要么住得又偏又远，天天通勤1个多小时，要么就近住房租热血的老破小单间。

但互联网大厂员工们的房补，也成了房东和中介涨钱的底气，一些专门为大厂人独家设置的房源被挑选出来。

北京的西二旗商圈四周，会萃了快手、百度和网易公司，最北到回南北路，最南在农大南路之内，范围内有13号地铁线穿过，很多员工会沿着地铁站四周找屋子，一些社区被分外标注了出来，成为抢手，像是回龙观、六里屯。

▲ 快手房补范围和参考小区。图 / 网络

由于房补，乃至诞生了“节区房”如此的说法。在北京，字节跳动有十几个办公区，总部中航广场合在的知春路四周，由于多量有房补的字节跳发开工扎堆，租金居高不下。

为了有个本人的空间，秦梦选择了一个4600元的主卧，跟两个同在大厂事情的女孩合租，刨去2000元的房补，相当于每个月房租仅有2600元。

但在本年，她的通勤兴奋没有了。公司划定，社会工龄三年以上的员工，将被取消房补，秦梦恰好来了三年多，位列此中，租房本钱一下子蓦地上升。听闻风声的二房东们担心屋子不佳租，意味性地下调了房租，秦梦的主卧也便宜了500元，但这仍然抵不外丢失的2000元房补。很多报答了离公司近点，忍了增长的房租本钱，秦梦却在思虑之后，决定换房。

她在网上挂了转租，本人搬出来后没走远，在旁边小区新租了一个小单间，每个月2500元，跟之前持平，只不外寓居体验大不如前。

在上个屋子里，秦梦专门在屋里开发了一个休闲区，铺了200多元的大地毯，还买了超大的懒人沙发和玻璃茶几，让几个伙伴会餐不成成绩。如今，房间变小了，这些全都装不下，就连原本的长衣架和落地镜都摆放得十分拥堵。没办法，秦梦只能把本人的这些产业送给了伙伴。

还没顺应换了房间的时分，她总是安慰本人，没干系，这就是个睡觉的场合。只是，每次回家的路上，她照旧会有些怀念从前的小屋。

到处有缩减

镜头拉起，望向大厂内里，各个角落都有渺小的厘革。

美的董事长方洪波眼中，将来三年是亘古未有的盛夏；华为的创始人任正非报告员工们，要积极“活下去”，把“冷气转达给每一一局部”。一个又一个大厂，接力走向降本增效。

刘雨薇发觉了很多值得注意的细节。用饭时，可降解的环保袋，被换成了纯透塑料袋；办公时，打印机的默许步骤被设置成了“双面、好坏”，她必要改动以往在文档中设置蓝色、赤色标注的习气。公用地区，一些绿植被寂静地搬走了；口罩由推着小车专门发放，变成自取，数目也从1包10片，变成了1包5片；健身房也开头限定使用人数。

▲ 公司餐厅关照，打包盒必要自购，1元1个。图 / 受访者提供

一点一滴都在验证着几个月前那封内里信的实行决计。3月，腾讯内网体系显现了一封名为《在腾讯，一场全盘的降本增效正在开头》的信，公布者是企业文明部，8 万员工里有 5.8 万人阅读了。

有的公司抠到了一些想象不到的场合。一位互联网公司员工发觉，如今列队提取纸巾，一一局部只能领5盒，从前的极限是10盒。假如你随手多拿了，行政同事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让你乖乖放回去。一些公司另有其他的办法，公用地区的纸抽徐徐散失了，从摆在明面上，任人自取，变成了藏在柜子里，必要员工专门去要。

另有一些厘革容易被忽略掉。像是桶装水，约莫从20元换成了10元；渣滓桶从两个工位旁放一个，变成了一排仅有一两个。省电变得很紧张，有的公司把放工之后后对否关电脑归入稽核，第一次，发邮件提示，多次显现，直接打最低绩效。

公司之外，也有厘革。任职于互联网公司的邹世元发觉，出差报销多了些贫苦。公司取消了天天100元的餐饮补助，要求每笔花销必需有对应的发票、具体的表明。从前，为了便利。他都是在街边任意找家店凑合一口，大略算上一番，只需一天不凌驾100元，本人就没亏。如今，他开头养成习气，进饭店之前，第一句就先问，“您这能开发票么”，确认好了，才坐下点单。

降本增效，最好效的办法是控制员工数目。在秦梦影象里，缩招最分明的时分是客岁的前4个月。已往，一个求职者只需过了前三轮，基本就算稳了，之后就是走个过场，如今，挑选愈加严厉了，口试5一局部，也有约莫一位都不经过，练习生想要留下转正，也变得难上加难。

相反的是，去职变简便了。几个月的脱敏期被放宽了，从提出去职，到走完步骤，最快的交代时间，只需10天。

▲ 互联网员工在网络上吐槽取消房补和中午茶。图 / 网络

“苦”日子来了？

很多人会以为，在以人才战略为本的互联网大厂，人仿佛没那么吃香了。

没进公司前，听着甜言甜言的各项福利，刘雨薇常常有一种错觉，这几乎就像已往的工场大院，吃着无偿的食堂、中午茶，住着公租房或带补助的屋子，放工之后有班车，加班能报销打车，休闲文娱有健身房等各种办法，事无巨细，逐一提供。出色的员工，还能取得无息存款、股票，乃至是落户资历，“几乎恨不得连我完婚生子，孩子上学都离不开这里”。

满意员工的各种需求，让他们踏踏实实倾力事情，没有后顾之忧，这是大厂之以是称作大厂的缘故，也是一套吸引人才的叙事。

前些年，是互联网提高的快车道，抢人、扩张，是大厂们的紧张词。一个与互联网公司有深度互助的猎头记得，尤其是2019年之后，以商业化团队为代表，很多部分快速强壮，为了招更多的人，标准都下降了很多，“2016年的时分，非985、211不要，乃至会看从业背景，到了2020年，一些普本和没有分明上风的人，也能进了”。

到了2021年，字节雇仆人数打破十万人，美团也订定了扩招六万人的方案。“史上最大范围的校招”开头反复被提及。

抢了人，也要想办法留住人，互联网大厂不成能给每个员工股票和期权，但相对较高的福利是更好效和直接的留人办法。

字节曾为员工们配了低价的人体工学椅，每个一万多元，每当累得今后靠的时分，椅子坐垫会自意向前移，腰能被牢牢托住，头也能被支起来，有一种“被包裹的幸福感”。偶尔分，关于劳累的大厂人来说，这种能长舒一口吻的惬意，固然微不敷道，但很紧张。

▲ 图 / 视觉中国

但如今，大厂徐徐慢下去，新的增长越来越难，开源拦阻，只能节流。8月17日，腾讯公布了Q2季度财报，收入同比下降了3%，净利润186亿元，固然仍然赢利，同比却下滑了56%。假如腾讯是未雨绸缪，更多的大厂，却面临真实的丧失。2021年，B站的丧失幅度远宏大于增长幅度；快手客岁第三季度的丧失，同比扩展了100.3%。

面临如此的数字，本钱市场也没什么决计。比起峰值，腾讯股价下跌了20%，阿里巴巴下跌 40%，快部下跌了 80%，爱奇艺跌去83%。整个互联网行业都包围着阴云。

大厂的光环固然暗淡了点，人照旧一样奔来。猎聘数据体现，本年第二季度，互联网行业占新发应届生职位总数的9.64%，照旧新发职位数目最多的行业。但如今的大厂，的确不再必要像从前那样冒死招徕人才了。

每一分被缩减的福利，都市影响一分事情的幸福感。陈辰开头思索着跳槽这件事，她进大厂只为高薪，方案在北京事情5年，攒一波首付，就回故乡买房，跟男伙伴完婚。如今，她有些不敢兴奋了，开头担心本人还能事情多久，假如情况更不佳，她就要思索转行。

刘雨薇进大厂还不到一年，入职前，拿着头部offer，被各位倾慕的同时，她偶尔也会犹豫，没去考教员岗亭，而是进了大厂，这个选择毕竟对不合错误。只是既然来了，她就不想任意分开，她决定先“苟着”，给本人定了时间线，先待到年底，以为还可以，就再挺3个月，差不多满2年，再准备跑路。

秦梦不想思索那么多，她地点的部分相对紧张，业绩完成得不错，年末奖和季度奖金都没有遭到影响。她想的是，只需发得手里的钱不少，就有来由劝告本人持续干下去。唯一的成绩是福利被缩减之后，付出也多了，她也有攒钱大计，钱必必要算计着花。

为了30元的餐补，秦梦天天都要待到夜晚8点之后，偶尔分，还会特意把不太发急的事情，留着夜晚去干，第二天睡个懒觉，延迟去去公司，把早饭也省了。这种情况挺广泛，偶尔分有同事中午才来，各位也见责不怪。

从前，各位默许中午茶就是休闲时间，同事们会一边吃零食，一边闲谈。如今，各位只能自行创造“休憩区”，常常部分里一同定奶茶、小蛋糕和水果，几一局部聚到公用区，聊八卦，耗时间，让本人轻松轻松。秦梦这才发觉，本人之前有多不满足，有无偿中午茶可吃的时分，她常常嫌热量高，吃了几口就丢弃，真实糜费。

天天AA用度，每次都要二三十元，乃至更多，面临同事们时不时的喜茶约请，秦梦不得不开头寻觅托词，快速婉拒，“我减肥，不喝！”

▲ 图 / 视觉中国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参考材料：

1.运营研讨社，大厂裁人今后，年末奖也“卷不动”了？